第329章(第2页)
没有任何人逃脱的了。
她也曾有过莺飞草长、情窦初开的美好年华,也曾和自己的夫君鹣鲽情深、两不相疑,然后烽火狼烟下,老女人一步步登上圣坛坐上七尺龙椅,她遇到此生的大敌也遇到终生的挚友,可是,时光不等人,爱人、仇人、亲人、友人——慢慢的,孑然一身。
这种感觉很苦涩很凄凉,可渐渐的你感觉不到,你体会到了孤独的美妙,每每在空洞昏暗的殿堂中回身望去,黑漆
漆的一片里没有呼吸没有呐喊,连眼泪都觉察不到冰冷,可天光一亮,山呼万岁的声音又将你衬成了那个不可一世的帝王。
人生嘛,不过就是无常,再无常,欺人、骗人,被欺、被骗,最后学会自欺欺人。
老太后的脑中充斥着连自己也不愿意去细究混乱思绪,明明不是个伤春悲秋喜欢无病呻*吟的人,许今夜的大火早已一发不可收拾,今夜死去的怨灵或许已经在天上地狱等着将她生吞活剥,呵。
萧后笑了起来,笑的肩膀都颤了两颤几分癫狂姿态,那是谢非予都不曾见过的落寞和失态。
可是老女人一笑就容易哑着嗓子眼咳嗽,咳到了喉咙发痛便要作起了恶。
“萧后保重身体。”谢非予也已跟着起身,如今就站在老太婆的身后,同样放眼去看窗外一论明月和漫天星云,原本已经形容枯槁、积劳成疾,今夜又经历了数场交锋和情绪化,也是难得老太后还能强作镇定的撑的住。
谢非予对萧太后有敬意也有不耻,算不上苦大仇深的敌人,虽然立场不同但不妨碍你欣赏一个人,自从萧后执掌西夜政权以来为了巩固统治是杀了不少宗亲,可也不得不承认老女人治国手段有的是一套,而且这个家伙可是本性坚毅刚强的很,否则也不会当初一意孤行的要和北魏来一场“大开杀戒”。
雷厉风行,刚决果断的人,谢非予从来很欣赏,老女人对西夜呕心沥血,君为明君,臣为贤臣,西夜需要萧太后这般人物成为脊梁骨,可是,显而易见,脊梁骨也有生老病死的一天。
萧太后摆摆手:“只要哀家还活着一天,轮不到那些乱臣贼子作祟,”她揉揉额头阻止脑中产生的晕眩感,“哀家不贪,不求长命百岁、长生不死,只是时常觉得时光珍贵稀少,这心里头,”她的指尖顺着起伏的胸口便挪动到了心口的位置,愤懑的拍了两拍,“心里头还有许多没有完成的愿和大业。”不甘心——一个雄才伟略的人,有着诸多的不甘心!
“哀家想求着上苍,便当是可怜可怜我一个老太婆,再多给哀家一点时间,”她的声音低弱了下去,“只要一点点时间,一点点……也好。”她捶胸顿足眼神颓然,“可也所幸,江山代有才人出,年轻人看到的万里江山、千里如画,便就是他们的万里江山。”
家国的传承,重担的更替,总有热血男儿站在风口浪尖迎击回首。
她长长的叹了口气,微微转过身去看站在自己身边的那个“年轻人”,一老一少并肩的感觉太过微妙,谢非予的长发被夜风撩起两许却衬的萧太后那银白的发丝更加的显眼,萧太后愣了神,眼底里突的就有了星光坠落的痕迹:“哀家今夜就要动身离开。”
厌晋城发生了如此大的巨变,很快善后的结果就会西夜皆知,作为一个统治者她必须要有万全的应对方式。
“桑凉可是会有危险?”谢非予却突然道了个奇怪的问题。
萧太后一怔,眉头挑了挑:“哀家有些好奇了,谢家王爷可还能——再神机妙算一些?”她一点也不介意的开怀而笑,“是,哀家离开桑凉带走了三千神机军,一旦宝禄王造反的事传了出去,那些拥兵自重的亲王就会知晓这里发生的一切,”死了多少的贵族,多少的王侯,就连萧太后都险些被波及,“白罗教余孽虽被抓获可不知潜逃多少,哀家是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