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家变(第3页)
“怪事啊?两个老婆都不生养,妈真怕你的坏了。你几天弄一回啊?”
“妈你不是说过么,要养孩子,鼓捣的太勤了也不行。一个月五、六回吧。”
“没错啊,咋就不长苗呢?算了,孩子,只要你行,她们不生孩子,那就是她们的问题。妈再给你找一个,我就不信,咱们老蔡家,还会碰上一个不会生孩子的女人!凡事再一再二不再三嘛,。”
蔡大妈盯上了失魂落魄的孙颐。那次谈话过去一个多月,孙颐不上学了,她成了蔡家的媳妇。孙颐的心定了,感觉有了结结实实的靠山。从此,大杂院里的左邻右舍,都有幸喝到新鲜的小磨豆浆了。
入过洞房,第二天早起,蔡大妈迫不及待地问二子,
“见红没有?”
“见了。”
“这回一定是好女人。”蔡大妈放心了。其实,孙颐跟大雄前边的两个老婆一样,新婚之夜也没见红。大雄鼓捣了好一阵,直到自已不行了,也没听见女人叫疼。他怕他妈再骂人,他存心敷衍自已的老妈。孙颐年轻,是个美人,招人疼,疼也疼不够。蔡大雄怕蔡大妈再犯不讲理的病,让自已的老婆受委屈。所以,他撒谎说见红了。
大杂院里的左邻右舍对蔡大妈颇有微词,私下议论说,老妖婆真下得去手,生生把个鲜嫩的美人骗进家,把一个那么年轻,那么水灵的小姑娘骗进他儿子的被窝里,造孽呢。瞅瞅他那个宝贝儿子又脏又笨,又穷又丑,整个儿一个半大老头子!明摆着,鲜花插在牛粪上,丧良心啊。听说人家还有好多金溜子呢,在不是明火执杖么,真抢啊!
大杂院里蔡大妈原本人缘挺好,自打孙颐进了家门,她就感到后背冷嗖嗖的,脊梁骨发疼。她果然多次梦见魑魅魍魉用冰冷的铁条戳自已的脊梁骨。第二年,居委会改选,蔡大妈只得了两票,一票是她自已投的,另一票是孙颐投的。蔡大妈的主任头衔被大杂院的人给撸了。
她生气,郁闷,烦躁,还有些恐惧,感觉后脊梁骨更疼了,酸疼,刺疼,钝疼,风疼,寒疼,走着疼,坐着疼,躺着更疼,说不上来咋个疼疼,且越来越疼。蔡大妈从此一病不起,不久便在一场噩梦中惊竦而死。厚道的邻居说她是盼孙子盼死的,尖刻的则说她是让唾沫星子淹死的。蔡大雄想搬家了,他受不了大杂院里的邻居,受不了大家聊天正在兴头上时,他一出现立马没了声音,他一离开,人们又是有说有笑。蔡大雄不识字,连大杂院外面墙上的大标语他都感觉是在嘲弄自已。有一天他把正在磨豆浆的孙颐拉到街上,
“帮我念念,墙上都写些啥?”
“都是些口号,有啥好念的。”
“是骂人的话么?”在他的印象中,写在墙上的字应该是咒语,哪个人一旦恨谁又对谁没辄时,就会把咒语写在墙上,干这事的一定是男人,女人仅是缝个小布人,偷偷地往仇人心上扎针诅咒。他见过自已的母亲曾扎过几个小布人。男人嘛,把仇人写在大街上,当众咒骂。这才像条汉子。写大字的人还在写,他便急迫地让孙颐给他念,
“念念,他在骂谁?”
“是标语口号,怎么能骂大街呢。”
“你念嘛”“你自已不会看么?”
“废话!老子要是认字,用你念!”蔡大雄摆出你不给我念不行的样子。
“啊???”孙颐惊愕得说不出话来,这一刻她才知道,天下竟然有不识字的大老爷们,这个大老爷们就是自已的丈夫,自已要跟他过一辈子。
“我的妈呀,这就是婆婆说的靠山啊。孙颐眼前一黑,晕倒在标语前。蔡大雄把孙颐抱起来,回家时发现几家邻居在探头探脑,
“看啥看,让我妈把你们都扎死就好了。”蔡大妈生前扎小布人的让法,蔡大雄是不怎么当回事的。此刻她倒希望老婆帮自已写大字。到自家门口时,孙颐醒过来了。
蔡大雄再次把孙颐拉到院外,指着墙上的大字,
“给我念!”他根本不知自已的老婆为何会晕倒,他像个没事人似的,浑身轻松地命令孙颐。孙颐老老实实地照办了。
“我要大炼钢铁去!”蔡大雄振臂高呼。他觉得机会来了,政府真好啊,象天老爷一样,我正想离开大杂院呢,政府就要大炼钢铁。这些天厂里正在动员,动员大家到长城外,那里有个森茂钢城,是苏联老大哥帮助建设的,需要大批工人去搞大会战,可是报名的人很少,怕离开北京再也回不来了。其实领导在动员会上都说了,来去自由,绝对自愿。但就是没人相信。这帮家伙,什么玩意,政府会骗你啊,咱们这些臭工人有啥好骗的。一个个的还他妈的工人阶级呢,不配啊!动员你是抬举你,真是给脸不要脸。就这样,蔡大雄不用动员,主动报名,以极其“进步”的名义离开了大杂院,光荣地告别北京。他跟自已的老婆孙颐连个招呼也没打,英勇悲壮地奔赴塞外,来到了森茂市,实现大炼钢铁的伟大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