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婷婷你大胆的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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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洗煤厂(第1页)

我的老家在山东省南部的一个小县城,我出生在县城最东北角的一个叫刘家洼的小村庄里。我的爷爷奶奶早年间就死去了,我没见过他们。如今我的爸爸妈妈都在青岛工作。我还有个弟弟,天生有些憨,这个“憨”字在鲁南方言里的意思是智商不高,不是憨厚的意思。我弟弟上学不行,于是初中没毕业就进了小县城里的职业学校,学习化工工艺。我出生于2000年正月,我的小名叫婷婷,大名也叫婷婷,刘婷婷。我长得随妈妈,还行。要是随爸爸就完了!我爸爸个子挺高,但五官不端正。爸爸小时侯父母双亡,成了孤儿的他只上了三年小学就辍学了,后来成了社会流氓。因为他不会伺弄爷爷奶奶留下的田地,就只好去混社会了,偷偷摸摸,打打杀杀的,混一口饭吃。

我妈老家是东北的,姥爷当年也是混社会的,他一身功夫,但不正义,性情残暴,为害乡里。后来姥爷卷入了当地的一场大型械斗,在混战中,他被仇家用铁棍打坏了脑袋,丢进了臭水沟里躺了一夜,脏水顺着姥爷脑袋上的血窟窿眼不断的灌进去。我姥爷奇迹般的活了下来,却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吃喝拉撒的,都需要人照顾。我姥娘因为悲伤过度,身L上慢慢添了不少毛病,光吃药就要花掉不少钱。我舅舅倒挺懂事,很勤力的帮助姥娘照顾姥爷、收拾家。他也很争气,在小学校里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可是顶梁柱倒下了,家里实在是太困难了,上初中的妈妈只好辍了学照顾家。18岁那年妈妈来到我家乡的小县城打工,这里是全国著名的煤城,就是《既然青春留不住》里陈乔恩演的那个大波妹的老家。妈妈有个远亲在这里开大型洗煤厂,她便投奔过来了。

妈妈说那时侯爸爸刚刚又一次从拘留所里出来。这次他打算洗心革面,重新让人,就到了洗煤厂里开起了铲车。她和爸爸遇着了,但她对爸爸没有什么好印象,爸爸的样子,用家乡的话说就是不稳当,而且长得痞气十足。不过爸爸脸皮挺厚,又油嘴滑舌,能说会道。他相中了妈妈,便整天缠着她,妈妈不理会他,尽可能的躲着他。但爸爸攻势很猛,不屈不挠的。

妈妈当时在洗煤场只是一个最底层的洗衣工。什么选煤分矸、取样化验、机器操作之类,她一概不会。洗衣工很辛苦,她要洗护几十个工人的工作服,还要兼顾工区的保洁工作,辛苦不说,工资待遇也是最低的。但妈妈很记足,因为她挣的钱虽然不多,但养活了一家子。姥姥吃药和舅舅上学,以及一家人的吃穿,都能有个基本保障了。忘了描述了,我妈年轻时长得很漂亮,长辫子大眼睛白皮肤,身高一米六八。

话说我爸追我妈追的艰难险阻的,就有些泄气有些烦,常常去喝酒解愁,有一次他喝多了在家睡觉,没去上班。话说洗煤厂里开铲车的司机一共两人,恰巧那天另一位老师傅家里有事请假了,于是铲车搁置了,这样就严重影响了装煤工作,拖延了生产进度。厂长很生气,要开除爸爸,爸爸急了,拎根铁棍就去了厂长办公室,把办公室的窗玻璃全砸了。厂长吓的脸色苍白,在办公室卫生间里缩作一团。他悄悄打电话叫来了保安,三个保安都是本地的,都认识爸爸,有两个人都跟爸爸混过社会。他们来到了也只是装个样子拉扯一下爸爸。

到财务室结了账,手拿所剩无几的几张票子,爸爸却没有离开厂子,他东溜西看,在找妈妈。他去过了洗衣间,没见着人影。这时侯,厂区女厕所里突然响起了一声尖叫,一个女工慌慌张张的跑出来,她边跑边喊:“救人呀……”

我妈妈被送到医院时,还在半昏迷中不停的抽搐着,口中流涎不止。原来她是生了羊角疯,医生说病情反复,需要住院观察。

我妈住院期间,厂里派人来续了医疗费用,之后便再也不管了。爸爸却一直守着妈妈,照顾她。爸爸样子粗犷,却也有心细的一面,他不光为妈妈端吃端喝喂药,还悉心的为她擦脸洗脚、剪指甲。妈妈一开始抗拒反感,后来有些感动了,便平静了下来,她重新看了一下爸爸,突然感觉这人也不那么赖,也没那么丑。

出院以后妈妈重回了洗煤厂,爸爸却不再去他的小江湖了,他去找了一个工地,在那里又开起了铲车,心中有爱,爸爸变了。他在闲时经常去洗煤厂看妈妈,有时在饭店炒了菜带去,有时则会买去一些小礼品。一来二去,妈妈对爸爸渐生好感,也就接受了他。身处异地他乡,有个人这样贴她在乎她,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

后来有一次妈妈曾隐晦的向我暗示,她和爸爸的第一次居然是在铲车里。我感到不可思议,那狭小的驾驶室,怎么能够装下他们的爱?

妈妈不到二十岁便生下了我,她和爸爸没领证,草草办了个简单的婚礼,就算成亲了。成亲后,妈妈随爸爸住进了老家爷爷奶奶留下的三间破瓦房里。我出生时是在半夜,那时刚过完年没几天。夜里妈妈腹痛难忍,羊水破了,我迫不及待的露出了半个脑袋。爸爸抱起妈妈,把她放到三轮车上,他疯狂蹬车,直奔小镇医院,半路上却听到了一声啼哭,我落地了。

后来妈妈说,我出生的时侯,爸爸哭了。他停下车,脱下外套把我包住,看着我白胖胖的小脸,他一下子流出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