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和亲(第1页)
贺泰清并没有耐心等待贺知秋的回答,而是微微蹙起眉头,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紧接着便问出了另一个问题,
“濮阳氏虽为落寞寒门,祖上亦是世家清流,且此子相貌俊美才华横溢,他日用心政事必有一番作为,纯悦虽为长也是庶,若想要父亲必然为你让主,何故弃之?”
他的确有一番作为,拿贺府人头为自已仕途打通了康庄大道。
澶州,中原腹地,治澶水濮阳氏祖上乃开国功臣,大佑太祖至成宗年间可谓风光无限,高朋记座,濮阳玉书更是门生遍布朝堂,族中文臣比比皆是。
沧海桑田,短短二百年间,族人子弟不思进取,流离烟花之地,靠着祖荫功德过活,昔日世家大族便慢慢落魄,传到濮阳林这一代,便只剩他发奋图强,家中老母辛勤耕作一亩三分地,将他拉扯长大。
若非父亲进京述职,恰巧与他相识,欣赏才华雄心壮志,有心助其仕途,未曾见面许下婚事,只怕上辈子也轮不到他娶。
她答道,“澶州人杰地灵,世代乃孔道,濮阳氏发于治澶水,名声在外父亲自然多了三分赏识,不过在儿看来,仅仅百年濮阳氏一族便落寞,污浊之地难育良木,鄙陋之所岂有贤才。”
贺泰清微笑,不语,
接着又说道,“父亲进京述职与他结缘允诺亲事,定的是允阳刺史女与濮阳氏二子,刺史府女并非儿一人,若是才华人品兼备,上门当日便可辨明心迹,
父亲开明心似明月,岂会强行嫁娶?身为外男不知羞耻,阿姐身居深闺不懂得,寻得借口日日往来。他败坏阿姐清誉在前,辱没刺史府名声在后,若非顾及名声,母亲怎会自折颜面将阿姐下嫁,此等污浊腌臢之人,儿必弃之。”
“只可惜~”贺知秋顿了顿,“亏了阿姐,亏了姨娘。”
贺泰清目光转向贺知秋,看了许久,意味深长笑意盈盈,“若你母亲有你三分心思,纯悦也不至于此。”
贺知秋低声,“母亲能征善战是顶天立地的女子,儿蠢钝未能习得一分,能每日呆在父亲身边便是儿的福气。”
生母冯氏自小不爱红妆爱武装,八岁便能瞒着外祖父策马扬鞭,十四岁扮作男子偷跑至西边重镇,与义父傅云天通出入军营,如此便识得还是先锋军小旗的贺泰清。
冯氏在战场上是顶天立地的女子,杀伐果断毫不犹豫,但是在内宅却不是好母亲,嫡子贺景元身子骨柔弱不似爹娘,每日能练上一时辰剑亦是极限,
她埋怨外祖父将贺景元娇养,偏偏贺知秋如她那般舞刀弄剑,性子冰冷常人难以接近,不似贺纯悦气质如兰温婉如水惹人怜爱,一门母爱便是全给了她。
想到这里,贺知秋长叹,若非冯氏偏爱,重来一世,贺纯悦怎会将濮阳林当作救命稻草,只不过掉入另一个狼窝罢了。
“你可知今日为父让你来,所为何事?”贺泰清问道。
她不解,上一世嫁给濮阳林门都没回就前往祥州上任,王氏曾来信告知,惊蛰那日皇旨圣恩,贺纯悦被封了公主和亲羌戎,现下还未到惊蛰之日,还能有何事?
“儿不知,还请父亲言明。”
贺泰清从袖筒里抽出一封书信,贺知秋见蜡戳子中间断裂,父亲已然看过封中内容。
封面几个大字,了然于心。
父亲通赋闲在幽京家中的傅云天来往,贺知秋是知晓的,往日里都是捎带土产或者书信问侯,今日带蜡戳子的倒是第一次见。
这等密信,该不该接过?
“让你看,你看便是。”贺泰清拿出里面的信,
清晨太阳已经爬出山头,可风吹得越发厉害,紧紧捏住信纸,纵然重活一世,贺知秋也看得心凉。